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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從 12月, 2020 起發佈的文章

五.紫蘭

夕陽後的天空本應是黑色的,本應有星星,或者有月亮和雲,但今晚的天空一直是陰暗的灰藍色暮光。我才知道,灰色比黑色可怕。人和物可以從黑色的虛無中重生,但不能在灰色的迷茫中找到出路。尤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當前面有光,灰色只會把它稀釋得像地上的水漬,似有若無。無垠的灰色令人漸漸無力,甚至對光失去希望,失去衝動。 爸爸、義次和多田先生常常說我是一把好刀,我卻無力斬開這一片灰。 我以為時間在這一片濃得像紙糊的冷灰濃霧中,像後園那棵大樹一樣不動,讓我依靠,讓我安穩,讓我慢慢整理自己。然而灰色的濃稠,就像舖了一條平坦的馬路般,讓時間輕輕鬆鬆筆直地奔跑,拉也拉不住,叫也不回頭。 「到了。」一之倉百刃的聲音在這灰色中回響。聲音不常在灰色出現,儘管是殺父仇人的聲音,我也要朝著聲音跑過去。 我不知道灰色有沒有盡頭,但聲音從眼前偌大的木門回響過來。我往上一望,門牌掛著「一之倉」三個字。 一之倉刃推開木門,把我帶進了他的前園內。前園的一草一木乾乾淨淨,井井有條,沒有幾個園丁或僕人打掃修飾,根本做不到這個程度。走了幾步,我們走上了一條小橋。橋下有一條人工挖出來的小河,河的盡頭是大屋前的池塘,養了不少紅點白點黑點的錦鯉。每一條都被保養得很好,鱗片在池旁的火光下,有如星光閃閃生輝。 我們經過池塘,踏上幾階木梯級,來到大門前。一之倉正想伸出左手拉開門之時,它已經被打開了。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淡紫色和服、頭上插著金色的金魚髮簪、赤著腳的少女。 「哥!」少女道。「你終於回來了!」 「又帶了甚麼好刀來給我看看?」少女帶著一之倉的衣袖興奮地嚷著。 少女高尖的聲音與庭園內正在為了求偶而低沉鳴叫的青蛙成了一個反差,但兩者對引起自己興趣的事和物的渴求應該是不相伯仲。 「就是這把了。」一之倉把我從他背上拿下來,遞給了少女。「要用雙手拿著,這傢伙很重。」 少女伸出雙手把我接過來,但她好像低估了一之倉的話,拿的時候沒有站穩,蹌蹌踉踉,幸好一之倉立刻扶著她才沒有跌在地上。 「真的好重!」 「已經跟你說了。」 少女學乖了,站穩後雙手垂直把我拿好,鞘尖佇在地上。左手扶穩鞘後,便把我提出來。 少女比我高不了多少,我只是亮出了一半刀身,剛好看到我刀身的星宿。 「刀身的刃紋整齊地起伏,沒有大上大落,不是雜亂無章,只看刃紋的話便感到海邊平靜柔和的波浪,但一配上刀腰棟區上的星宿,刃紋變成了一條夜空中飛翔的龍!」 「哥!」少女續道。「這

其實早知確診了

「咩位置呀?」我對住手機內嘅你問。 「就到喇!」你氣喘喘咁答,「幫我叫定嘢飲喇!」 「你上到嚟都變凍飲加兩蚊喇!」 「叫定喇,上到嚟就啱啱攤到和暖好入口。」 「妖!快啲呀!成日遲到要我等你。」轉身向茶餐廳侍應招手道,「伙記!兩杯熱茶走!」 侍應舉手點頭,大叫道:「收到!」 唔夠十分鐘,兩杯茶走送上餐桌。你仍然未到。 我攞起支不鏽鋼茶羹開始攪杯茶走。其實我對茶走麻麻,但你話過呢間茶餐廳嘅茶走茶味足,奶香滑,再加上一點煉奶嘅點綴,係你飲過最好飲嘅茶走。 所以,每一次我都會陪你飲。 縱然我比較喜歡飲 Cafe Latte。 茶走嘅白煙消去之時,你終於上氣唔接下氣喺我對面坐低。 二話不說,你大口飲咗半杯茶走。 「啱啱好!夠暖、夠香、夠滑!」 「慢慢飲喇……」我勸道。 「時間唔多喇,」你再飲一啖茶走,「陣間要陪佢揀菜單。」 「得喇得喇……」我攞部手提電腦出來,「俾個最終版你睇。」 揭開部電腦,等緊開機嗰時,我問:「依家武漢肺炎咁嚴重,點解仲要搞婚宴?」 「唉……」你將杯茶走飲淨最後一啖。無攪勻就會成口煉奶嘅最後一啖。明明攪好就可以成杯飲哂,但你無一次攪勻。 「呢啲嘢一世人一次,總會想搞嘅……」 「係啫……但人命攸關。一個中招就惹到全檯,尤其啲老人家。」 「唔通叫人哋擺低禮金,影完相後叫佢哋攞嘢食走咩?」你嘆一嘆氣,然後半開玩笑道,「再者,嗰班廢老中咗招咪仲好!」 「雖然你兩個同一陣線,但話哂都係親家,起碼要對廿三十年,咁講好似過咗火……」講完啱啱好搵到條片,立即將部電腦轉到你面前俾你過目。 「中咗咪唔使對囉。」你開始播婚禮用嘅影片,「唔似得你,咁就對咗廿年。」 「你咁講,人哋以為我同你有嘢……」我轉頭望向其他地方,但正在注視短片嘅你一啲都聽唔到。 「你睇下呢張相!」你將電腦轉到大家都睇到嘅位置,「呢次真係好多謝你。無你借到架車,又做我司機,我肯定唔會咁易告白成功。」 「仲要做埋你哋嘅攝影師呢……」我望嗰張你開心到跳起,而佢含羞答答低頭揸住束花嘅相,回憶起當日嘅情況。 「你睇你睇!」短片已經去到另一張相,「唔係你教我整呢個蛋糕,都氹唔到佢嗰次生日咁開心!」 我見你一路開心一路睇,自己卻愈來愈失落。 你永遠唔會知道,架車係我偷偷地未問過我老豆就揸出嚟,返到屋企仲被佢打咗鑊甘。 你永遠唔會知道,個蛋糕係我花咗幾日用心設計,失敗咗好多次先整到咁靚,用嚟慶祝你生日。 你永遠唔會知道,暗

大叔……你插入嚟嗰時可唔可以輕力啲?

「第一次呀?」 眼前陌生嘅男人忽然咁問,我只能含羞咁點點頭。 「唔緊要喇,」男人安慰我,「任何事都會有第一次。」然後送我一個親切嘅微笑。 你就梗係笑得落,我第一次咁珍貴就嚟要俾你。 最衰都係佢哋兩個。 ※※※※※※※※※※※※※※※※※※※※※※※※※※※※※※※※※※※ 就喺今朝,同兩個死黨食早餐嗰時。 「吓?」著住 Tube top、熱褲,外加丹寧布褸嘅 Lucy 聽完我講我未試過嗰時,差啲被佢杯紫薯椰果珍珠少糖走冰奶蓋烏龍茶嗆到,「大學生喇,一次都未試過?」 「未咪未囉!」我有啲嬲咁講,「唔係個個都好似你咁成日『露西』。」 「露『倩』呀!青頭妹!」Lucy 被我激到紮紮跳,「你唔好唔夠人講就人身攻擊!」 「我就唔信書蟲試過!」我手一指指向戴住厚厚嘅近視眼鏡,睇住左手拎實嘅《追憶逝水年華》,右手攞住一杯已經融哂冰但都未飲過嘅冰咖啡嘅 Rachel。 佢聽到我講佢後,放低咗本書,啜咗一大口已經淡哂嘅咖啡,淡然的道:「我試過。」 當刻,我同 Lucy 都大吃一驚,連 Rachel 呢個極度內向腐女都試過?! 「幾……幾多……次?」我驚訝到口窒窒。 Rachel 開始數手指。左手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尾指,然後右手拇指。 到右手食指時,佢有啲猶豫,講咗句:「五、六次度喇,呢啲嘢過咗第三次就好容易 lost count。」 「哈哈哈!」Lucy 發聲大笑,「Rachel 你夠哂鬼馬喇,唔聲唔聲自己去……」然後轉頭同我講,「得你一個未試過,等我帶你去破處喇!嘻嘻嘻!」 「近來我都有啲心癢癢,係時候再去。」Rachel 托一托眼鏡,饑渴地舔走嘴角那滴咖啡。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下晝放學後去喇!」 就咁樣放學後,我俾佢哋兩個推咗入呢間房,無幾耐呢個男人就入咗嚟。 ※※※※※※※※※※※※※※※※※※※※※※※※※※※※※※※※※※※ 「不如開始囉?」男人半催帶問。 已經騎虎難下,死就死喇…… 「哦……」 「小姐,你除咗件褸先?」 「好……」 下一秒,男人用布帶綁住我手臂。 我心頭一驚,臉上故作鎮定,但身體嘅一下微抖已經被男人察覺到。 「唔使驚,好多人第一次都會咁。我做咗十幾年見過唔少。」 「你做咗好多年嗱?睇落去好後生喎。」 男人講咗聲多謝後,就背向我唔知準備緊啲乜。 再次轉身面向我時,佢手上多咗支又大又粗嘅XX…… 一諗到呢支嘢將要插入我身體內,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讓我們的回憶終結在今夜的渡輪上

「分手喇。」 今晚我同佢喺觀塘食完飯後,佢冷冷咁留低呢一句。 忽然所有車聲同人聲都靜咗落嚟,直至佢開口講下一句。 「我覺得同你唔夾。」 好行貨嘅一個分手原因。 五年,我同佢拍咗五年拖。唔夾呢啲嘢唔後應該一早就知嘅咩?要用五年時間去了解? 「我仲會當你係朋友,」佢將我送俾佢嘅手鏈除落嚟,壓入我手中,「呢樣嘢我應該還番你。」 「可唔可以俾我送你最後一次番屋企?」 「唔使喇……」佢有啲吞吞吐吐,「我上司等陣會過來車我,佢話帶我去九龍塘嘅一個社交舞會。」 乜九龍塘除咗有地方開房外,有地方開舞會嘅咩? 「我差唔多要走喇。」佢喺我臉錫咗一下,「你以後保重喇,再見。」就往 apm 方向行過去。 當佢身影從開源道轉入去巧明街,我就知道我哋永遠唔會再見。 我攞住條手鏈,呆呆滯滯咁沿住開源道,橫過偉業街,穿過巴士總站,來到觀塘海滂。 我想海風填滿我嘅空虛,但我只係一個漏氣嘅氣球。 遠處睇見小輪慢慢駛向觀塘公眾碼頭,我先知觀塘都有好似天星嘅渡海輪。 或者維港中心嘅海風大到可以吹走我對佢過去五年嘅時光,我想。於是,我轉左行去碼頭,拍一拍八達通入閘上船。 我揀咗上層船尾左邊角落來坐。無幾耐,船嘅引擎「噠噠噠」咁撻著,刺鼻嘅汽油湧入周圍嘅空氣。船頭開始往左一百八十度掉頭,往北角駛去。 風比我預期嘅細,但船喺維港飄蕩時,有如媽媽哄嬰兒時嘅搖抱,撫平我不少情緒。 除咗悲傷。 我以為眼淚會喺佢講分手時,或者返到屋企後先會流下,但它就喺我思緒被海浪梳理後,乘住海風滴入維港內。 無聲、無息…… 我無伸手去抹,漸漸它有如野馬喺我臉上奔跑。 十幾分鐘嘅船程好快就過,我回神過來已經見到北角匯,渡輪亦準備泊岸。 要回到現實,我捽一捽雙眼,用力呼一口氣,將手鏈放入褲袋,企起身準備落船。抬頭見到前面有個女仔同一時間起身落船,先知上層唔止我一個。 佢起身時,有張相喺佢腳邊飄落,但佢無留意到就繼續往樓梯行去。 我執起張相,叫住佢:「小姐,你跌咗張相。」 個女仔轉過頭,望住我伸手攞住嘅相,好似唔係好想攞番。 望望張相,見到係個女仔同個男仔好開心咁笑嘅拍立得,應該係一段美好嘅回憶。我諗番自己啱啱被人飛,心裡不禁一陣黯然。 「相裡面你哋笑得咁開心,呢啲咁好嘅回憶唔好漏低呀。」我將手向前伸前,示意個女仔拎番張相。 「我同佢分咗手喇。」 就好似頒獎禮讀錯得獎者名稱,我既無奈又尷尬。然後,打破冷場的是渡輪嘅引擎聲,同個女仔嘅啜泣聲

鴨屎綠之死

「後面快啲走呀!」「殺緊埋嚟,快啲散!」 前線手足不斷往後方大叫,並且以雨傘及床褥抵擋住海綿彈、橡膠彈等攻擊,盡量為中後線爭取時間撤退。 「快啲走喇!」喺中前線送緊物資嘅我同我身邊嘅黑衣手足講。 「我係唔會走嘅!」手足憤然道,「要齊上齊落呀!」 「我哋唔走,最前線走唔到!」遠處又傳來鎗聲,「到時就唔上唔落喇!」 「砰!」「催淚彈呀!」「滅煙!滅煙!」 噠噠噠噠噠…… 眼前濃濃嘅煙霧裡,伴隨著有如饑餓的野獸般低沉嘅殺意,踏著重重嘅腳步聲高速接近。 然後,哀嚎聲喺新月之夜響起。每一縷催淚煙變薄時,鮮血便令它更濃稠。 「前線崩潰喇!仲唔走!」我拉住嗰個呆咗嘅手足往後走。縱然眼前百米外有成堆鴨屎綠嘅物件正在揮動黑色嘅觸手,佢依然企定定。 我唔知佢驚到呆咗,定想衝前一搏;於是我用力打咗佢一巴:「走喇!」 佢好似回魂咁震咗一震,「對唔住,我哋快啲走喇……」然後抹一抹眼罩,先發覺喺呢個時候連抹眼淚嘅權力都無。 轉身走前眼尾見到,有幾堆鴨屎綠已經吼住我哋,向我哋大叫「咪走」。 我哋立刻加快腳步,來到一個岔路口。繼續往前係一條大道,走到咁上下就可以散入橫街離開現場;右手邊係條通往工廠區嘅小巷,雖然唔係死路,但係要上山,分分鐘要過夜。 「個個都走大路,我哋都跟佢哋……」我同身邊嘅手足講,但話口未完,佢就一句話: 「我哋走小巷!」 吓?! 「被追入工廠區,就只可以往山上面走!」我抗議。 「就係要逆向思維嘛!」手足立即辯護,「個個都走大路,啲鴨屎綠梗係會追佢哋,咁咪無人跟工廠區嗰邊囉!」 嘩!Goodest logic 呀! 「無咁理想嫁……」我嘗試勸佢,但佢已經一支箭入咗去小巷。 我其實可以唔理,但又唔放心佢一個人,死死地氣跟埋入咗小巷。 跑咗一段路,我哋來到工廠區。依家凌晨一點,好多工廠大廈落咗閘,但道路同停車位嘅雜物唔少,有好多窿罅位可以藏身。 「我都話無人追過來。」佢環顧四周,除咗工廠牆上掛著嘅白燈外,的確唔見有其他燈光。 「拿拿淋係度換好衫,過一晚就番屋企。」我喺其中一間工廠後面搵到一個幾隱蔽嘅位,打開背囊準備換衫。 「唔好!」手足截停我嘅動作,「我哋依家喺呢個咁夜媽媽環境著住黑衫匿埋,先至唔會咁易被人發現。」 我望一望我套備用衫,淺灰色,又真係「雷射槍」一掃過來就好易睇到。反正我套裝備陣催淚煙味唔重,忍幾個鐘應該仲得,就打消咗換衫呢個念頭。 我同佢除低臉上嘅裝備,肩並肩靠牆而坐

太古城一夜

將近凌晨十二點,太古公園近港島東中心對出水池的雲石壆上。如果是身在海外,此刻應該只有昏黃的街燈。無奈在這個不夜城,不但周圍的住戶大部份依然未睡,連人去樓空的辦公室大樓也是燈火通明,好像地球的資源是無窮無盡一樣。 我坐喺石壆上望住燈光多過星光嘅公園,又飲完一罐喺寧安閣樓下7–11買嘅藍妹。已經係第三罐。我望住個空罐,記起有潮文講一個男人應該飲青島。但係,我永遠唔知道一個高污染程度嘅國家,釀啤酒嘅水可以有幾乾淨,所以當我死黨話要買青島嘅時候,我立刻話唔飲青島要飲藍妹。至少係本地洋行經營,韓國生產,水應該比東江水乾淨。 「拍滋」一聲,開埋半打啤酒裡面嘅最後一罐,剛才死黨嘅說話又響起。 「就嚟三十歲喇,仲係處男?你等咩呀?」 「咁我又無女朋友。」 「呢啲嘢唔駛有女朋友喎!你無需要嘅咩?」 「有……」 「有你就同我去玩一轉,包你返唔到轉頭。」 「唔係咁好嘅……」 「女你又唔去識,蒲你又 say no。」 「其實點解你咁緊張呢?」 「我怕你變做一個孌童色魔咋!」 「你講咩呀?」 「唔係咩?你睇你屋企個櫃!全部都係蘿莉首辦公仔!」 「你唔覺得佢地好得意可愛,笑容好溫暖咩?」我辯護,「你睇血小板妹妹、小櫻、溫蒂.馬貝爾……」 「STOP!」死黨大喝一聲,「你聽下你自己講咩?好似數家珍咁樣都仲未知自己問題係邊!」 「咁你成日同我講你去蒲去嫖嗰啲嘢,唔通又無問題?」 「十個男人九個滾,淨低一個仲諗緊呀!」死黨已經不耐煩,「都唔知你係咪男人嚟。」說罷佢睇一睇手錶,「唔講喇,我有約。」然後就留低我同啤酒喺度。 我同佢由細識到大,有咩事都會互相幫忙,只係一講到呢樣嘢就好多時不歡而散。 或者只係關心我啫……我一路飲一路諗……過幾日應該無事…… 唔駛幾分鐘,啤酒當水咁灌哂入腸。我鍊皺個鋁罐,將佢連同佢五兄弟丟入膠袋紮好。剛好見到附近班馬線有執鋁罐嘅阿婆,我就行過去將袋鋁罐俾咗佢。 紅公仔「噠、噠、噠」一下一下慢慢地打著節拍,我望住個阿婆好似聖誕老人咁揹住一大袋鋁罐,慨嘆喺呢個人均 GDP 差唔多有四萬嘅城市,都見到呢啲咁荒涼嘅情況。 究竟係我唔留神錯過咗綠燈,定係本身呢個紅燈特別長,我一直等唔到個公仔轉色,就好似等唔到失去處男嘅時機。 回過神來,身邊已經企咗一個小女孩。米五未到嘅身高,半百未到嘅體重,白色藍碎花有如青花瓷的短袖連身裙,頭髮散亂,稚氣未除卻十分憔悴和冷漠的臉孔。 她低著頭,同我一樣

歡迎來到俱樂部

某舞廳包廂內。 「嘭!」一個男人用剛飲完的厚底 Tequila 酒杯大力拍了一下檯。 「屌你老母!」男人帶著幾分酒意大喝一聲,響到連喇叭的K歌聲都蓋過。 其他男男女女一時間停止所有正在做的事;唱歌的嘴靜了,揸波的手停了,扯旗的鳩軟了。 「大狀~有乜事咁勞燥呀?」身旁的舞女從梳化抬起頭來,嬌滴滴又有點兒慌張地問男人,「係咪我服侍得唔好?」 「點會呢?」本來唱歌的男人嬉皮笑臉道,「你去休息一下先,大狀煙癮到,出去吸下氣就無事。」 男人放下了咪,走過去拉拉大狀後臂,「嚟喇,出去透下氣。」 大狀揄好了半垂的長褲,扶住男人肩膊醺醉地行出包廂。 出了舞廳走到角落的一個公園,兩人坐在長凳上。男人遞出一支煙,但大狀一手推開。男人無奈,只好自己叼煙點火,自顧自吞雲吐霧。 半支煙時間後,大狀酒醒了不少,又爆一句「屌你老母」。 「做乜事呀?」男人借機打開話題,「出來玩梗係屌班女喇,點會成日要屌人老母。」 「我最撚想屌班曱甴!」 「嘩!你玩到咁偏激變態,點跟呀?」男人故作驚慌笑說。 「你知我講緊乜嘢,唔好扮傻。」大狀啤住男人說。 「錢財身外物嚟啫,」男人拍一拍大狀肩膊,「又唔係搵唔番。」 「我夠知囉!」佢撥開男人隻手,「但啖氣吞唔落嘛!」 「出來玩唔好咁喇!」男人用身邊花糟的石屎擠熄支煙,「我知有間唔錯嘅俱樂部,不如轉場玩下。」 男人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滑了幾下、按了幾下,又打電話上舞廳知會上面的朋友們,然後同大狀行出馬路邊。 未久,一架黑色賓士 Valente 七人車在佢哋眼前停低。一個白恤衫黑西裝戴黑超的人從助手席落車,禮貌地向男人打招呼。 西裝友拿出一部平版電腦,開咗個程式後,將螢幕端在男人同大狀面前。 「請將右手手掌印喺呢度。」 大狀不明所以,正想問個究竟時,見到男人純熟地照做,就將說話先忍住。 「嘟!」螢幕將掌紋掃好,發出確認的聲音。西裝友將螢幕轉向自己,又按了幾下。 「歡迎你再次光臨,T3CP9 先生。」西裝友拉開 Valente 中間的車門,邀請佢上車。 「唔使驚,照做得喇。」T3CP9 睇出大狀的懷疑,開口安慰佢。 大狀當然滿心疑惑,但 T3CP9 算係佢比較投契同信得過的朋友,自己又好奇想知道往後會點,就照樣將手掌按在平板電腦上。 「歡迎你首次光臨,」西裝友於電腦花了不少時間,「我已經幫你辦妥入會手續,你嘅代號係 74HKY。」 「歡迎你加入,74HKY 先生,請上車。」

現代的伊卡洛斯們

呢個係市區後街中嘅公園一角。 呢度無天眼,無智慧燈柱,無乜人經過,加上有電箱及周圍灌木作掩護,十分隱閉,非常適合嗰啲想喺鬧市間尋找一絲寧靜嘅情侶喺度談情說愛(或做愛)。 然而,今日有班好特別嘅人喺度聚腳。 「頭盔?」一個約廿歲嘅男仔問面前八個差唔多年紀嘅男女。 「有!」然係各人喺袋中拎出唔同嘅頭盔。最多人拎出係地盤用黃色頭盔,亦有人拎出單車頭盔,只有一個人有炒車都唔怕嘅電單車開面頭盔。 「眼罩呢?」 「呢度。」其中一個女仔打開腳邊嘅紅白藍,將一堆雪鏡派俾眾人。 「呢個款好貴喎……」其中一人將雪鏡攞上手一望後,想俾番個女仔,「我用番我個泳鏡得喇。」 「我算搵到錢,呢啲嘢我負擔得起。」女仔左手擋喺雪鏡前,「既然大家俾我去負責呢部份,就由我來決定買乜嘢;況且你因為防禦唔夠而受傷的話,我會自責。」 那個人低頭抹一抹眼,然後默默帶上,「多謝……」 「雙豬呢?」 無人出聲。 「唔通負責嗰個未到?」 「唔係嘛?快啲TG佢,唔係就我哋食tg喇!」 「到喇到喇!」只見一個十幾歲嘅南亞裔細路,短衫短褲,人仔細細但揹住個大背囊跑過來。 「乜原來你咁細個?」最初廿幾歲嘅男仔驚訝道,「唔該你放低嘢返屋企。」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細路放低背囊,開始派6200同3003k,「我都係愛呢個地方嘅人,我要出一分力,係唔會返去嘅。」細路眼神嘅堅定,一下子令青年無言以對。 「咁你量力而為啦,」派雪鏡嘅女仔心知阻止唔到個細路,遞上一個雪鏡並說,「始終呢啲嘢唔係你做。」 「咁呢啲嘢本身都唔係你哋做,」細路戴上頭盔、護臂同護脛,細小嘅身體著上有啲過大嘅裝備,滑稽得來又見悲哀,「前人不種樹,後人怎乘涼?」 「你中文都幾好喎!」女仔笑著敲一敲南亞細路個單車帽,好似要幫佢試下個頭盔嘅保護程度。 「大家準備好未?」男青年拍一拍手,將所有人焦點再次集中,「著齊裝就出去嘞!」 「等陣!」南亞細路就如課室中發問時反射地舉手。 「遺書呢?」 所有人忽然安靜,氣氛沉重得像岩石一樣。 有人摸一摸自己褲袋、有人睇一睇自己心口衫袋、有人檢查電話,確定已寫好嘅訊息、有一對男女互相對望,然後兩個雙豬輕輕碰了一下。 「我唔需要乜嘢遺書,因為我唔信會輸,」男青年打破各人嘅沉默,「就算真係有咩不測,要留低嘅就只有十六個字。」 然後佢轉身走出呢個公園嘅角落,其他人亦接二連三跟住出去。 今年夏天,烏雲密佈。不少人就如他們一樣,一邊飛往太陽嘅方向

生死簽

房間裡面有九個人。一個著住白色衫,另外八人著住藍色衫。 「抽喇!」白衣人說,「老規矩,抽到死簽就收安家費做嘢。」 八個藍衣人逐一伸手入箱,抽出裡面摺好嘅便條紙。每個人打開手中嘅黃色便條紙,不少人鬆一口氣,只有一個藍衫右手比加藤鷹的手指還震得厲害。 「魚仔,係咪你抽到?」白衣人指住手震嘅藍衣人。 「係……係……」魚仔將打開嘅便從條紙俾其他人睇。黃色底嘅紙上面有一個大大粗體嘅「死」字。 「你知點做喇?」白衫人行過去搭搭佢膊頭,「放心喇,你慢慢用嘅話,筆錢夠你過世。」 「真係要咁咩?」其實魚仔啱啱開始入嚟無耐,就遇到呢單嘢,真係唔驚就假,「應該有第二啲方法?」 「唔好諗咁多!」白衣人大聲一喝,「時間就到喇,快啲出去準備!」 十一點十分。 幾個著住便衣,啱啱收工嘅警察行出警署。 「藍衫嗰個!」忽然有三個黑衣人從暗角跳出來,指向著住藍色tee,卡其色風褸嘅休班警。每人手上都有把開山刀,向佢衝上去,「斬死個黑警,為手足報仇!」 兩個休班警立刻將藍tee警推開,「快走!」,然後上前擋住黑衣人。黑衣人立刻散開,其中兩個去追藍tee警,留低一個牽制住休班警。 兩個黑衣人好快追到藍tee警,向佢背部斬咗一刀。雖然斬得唔深,但足夠令佢痛到失去平衡,跌坐喺地上。 「好快就完喇。」其中一黑衣人道,「乖乖地唔好郁!」說罷便揮刀往藍tee警身上斬去。 忽然,藍tee警喺褸袋裡攞咗支槍出來,向佢揮刀嘅黑衣人開咗兩槍! 砰!砰! 黑衣人心口立即開咗兩個窿,其中一槍中喺左胸,即場死亡。 另外個黑衣人呆咗幾秒,然後大叫:「大佬話劇本唔係咁嫁喎!」 同行嘅兩名休班警同黑衣人聽到槍聲,立刻趕過來睇下乜事。 「哥!」剛到達嘅黑衣人喊著大叫,然後轉身往兩個休班警身上揮刀,「我哋竟然信呢班差佬,幫佢哋做嘢!」轉身一刀插入一個休班警嘅心口,然後再一刀割落另一個嘅頸動脈,鮮血有如幻彩詠香江嘅激光飛射出來。 砰!砰! 又係兩下槍聲,今次打中咗剛才揮刀嘅黑衣人。 「隊冧咗我兩個兄弟!我要你血債血償!」最後嘅黑衣人往藍tee警揮刀去。 砰!砰! M10 HB左輪六發子彈全部射完,每個黑衣人各二發,全部倒地不起。 兩個休班警亦被刺中或斬中要害,浴血於地上。 只有藍tee警全身顫抖,坐喺地上,連揸住支左輪都無力。 不久,白衣人出現。 「魚仔,做乜唔跟原本傾好嘅去做?同埋點解你會袋住支槍?」 「我……我怕被斬,所以偷咗支槍。」

今日我哋喺煲底相見

二零二零年,年廿八。 「又一件喇!」房門外一把輕蔑嘅男聲說道。 「喂!今次呢件正嘢嚟嫁!」另一把男聲興奮地說,「你睇,個樣點睇都係清清純純,白白淨淨,仲要波大少油,諗起到……嘻嘻嘻……」 「咁你趁佢仲暖就搬入房喇!」之前把男聲催促道,「呢班人之前又話死全家,又話我哋呢世打飛機,依家佢哋咪做哂我哋飛機杯囉!」 「啪!」聽落似一大巴打落去一團肉嘅聲音。 然後附近有道房門被「喀嚓」打開。 「嗒」,沉重的甚麼被丟喺地下。 吮吮吮……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呀啊啊~~~ 「嘩屌!」男人喘住氣話,「真係同屋企個嗰無得比……」 「咯咯咯!」一陣敲門聲後,第一把男聲又開口說話,「搞掂就好出嚟,到下一輪喇。」 「得喇,出嚟喇!」 噠噠噠噠……兩人行過我身處的房間門前,然後漸漸遠去。 所有聲音聽在耳內,但被蒙住眼、塞住嘴、綁住手腳嘅我,莫講話去教訓剛才兩隻披著人皮嘅狼,我連嗌聲「賤人」都做唔到。 只有心臟,依然以近乎超新星爆炸般嘅力量反覆膨脹和收縮。 良久,我房門被打開。 「到你嘞!」話畢我被兩人出去。一路上每當我想掙扎,就被左一拳右一腳招呼。 其實我唔郁乖乖咁被佢哋拖出去都會被打,分分鐘打得仲甘。 「都嗰頭近,郁乜撚嘢!」又一拳打喺我肋骨上。 前面忽然有陣風吹過來,感到有啲凍,我估我被帶咗出去戶外。再行咗多陣,佢哋就將我壓喺一道牆上,雙手被吊高,雙腿僅僅以腳尖掂地。 眼罩被除去,見到兩米前面企咗一班著住制服嘅狼,而我兩邊一字排住十幾個好似我咁雙手被吊起嘅男女。眼看當中最老嘅只有四十幾歲,最後生嘅可能只有十五歲。 「你哋呢班暴徒……」前面著住鴨屎綠色制服,應該係當中嘅指揮官大叫,「唔係……你哋呢班曱甴、呢堆垃圾,喺呢幾個月來衝擊法治、破壞公物、襲擊執法人員,最重要係不服從黨紀、誣衊黨、意圖叛國及分裂國家,依家黨決定處決你哋呢班罪犯,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聽住佢數出我哋所謂嘅「罪狀」,我沉重而急促地呼吸著,用來塞住我口嘅鐵枝都快被咬斷。 「但係,黨係仁慈嘅……」指揮官放軟語氣,「喺被槍決之前,你哋可以留低你哋嘅遺言。當然你哋可以求黨嘅寬恕,或者可以唔駛死。嘿嘿哈哈哈哈……!」 「來!由你開始喇!」佢指住最左手邊嗰個女人,身旁其中一個劊子手過去除低個女人口中嘅鐵枝。 女人大約三十幾歲,略肥偏矮,橫睇掂睇都係主婦嘅樣,點都唔似搞抗爭嘅人。 「我只係同朋友一齊去組成人鏈,你所講嘅

射在眼睛上

八點半,做完《愛回家》,老公剛好打開門返到屋企。 我立刻熄咗電視,扭開收音機;喺廚房將今晚嘅餸菜整整齊齊放喺飯檯上,排好碗筷等老公換完衫出來食。 「好香喎!」飯菜嘅香味就算未打開門都已經傳入佢鼻入面,「今晚係黑椒牛柳?」 我攞埋我哋兩口子平時用開嘅馬克杯,倒入泡好嘅茶,見到佢從房門出來。我話:「黑椒講中咗,不過係牛脷;仲有龍井蝦仁同芝士焗雙蔬。」 「正呀!」老公急不及待埋位,潷咗一大羹蝦仁入口,「清!甜!鮮!」 「慢慢食喇。」我裝咗碗飯俾佢同自己。 收音機正好開始播鄭子誠主持嘅《音樂情人》。 有時候,太多嘅說話,擠壓咗聆聽嘅空間;有時候,太多嘅動作,會令你失去咗安靜嘅能力。喺日間,你穿過重重嘅人群,接收四方八面嘅聲音,嚟到夜晚,唔好再執著過去嘅遺憾,亦唔好預支未來嘅憂愁,讓音符代替動作,讓歌詞代替說話。我係鄭子誠,又或者你可以叫我做,音樂情人。 「佢把聲真係好靚。」老公呷一口濃茶,「難怪你每晚都聽呢個總係有陰謀嘅人講嘢。」 「係呀,我日日都聽你呢個總係有陰謀嘅人講嘢。」 佢笑咗一笑,我哋繼續聽住《音樂情人》食飯。 攜手可創造光芒 齊心關注定破浪 既在人海中同航 但求齊力幹 將光輝灑遍每一方 「今晚不如飲啲酒?」老公喺我收拾碗筷嗰時講。 兩夫妻做一啲事前總有一些暗號。 「你想飲咩酒?」我想確認佢嘅意思,亦暗示今晚我唔抗拒。 「飲房裡面嗰支酒。」 彼此確認雙方嘅意思後,我將污糟嘅碗筷留喺鋅盤,入房攞咗支余市單桶威士忌出來。 倒咗一shot威士忌入杯,我啜咗一口,其餘都俾咗佢飲。 明月夜如醉了夜空添一分悽迷 明月下懷抱你是依依不捨的美麗 驟眼的心慌意亂令我著迷 願溫馨一生一世 酒精開始令兩人迷亂,四唇熱燙嘅緊接使我腿間嘅空氣化成霧氣。舌頭嘗著彼此口中殘餘的威士忌,似苦帶甜。 絲質睡衣已褪去,我們一上一下在梳化上橫躺,他開始吻下來,我也開始豁出去。雙腿盤在他的腰間,右手引導他堅硬嘅陽物到簾洞前。 他只是淺淺的進入,半杯水嘅感覺好吊我癮。「深啲喇……」我喃喃細說。小豆豆已經被磨到充血,林蔭大道等待被擠滿。 佢突然拉起我,本來男上女下變成女上男下。陽物順勢長驅直進,我不自禁「啊」一聲浪叫了出來。 「夠深未?」佢陰陰嘴笑咗一下,開始用力抽插。 「啊啊啊!」呻吟聲隨住每一下進出而連錦不止,「老公……今晚你好勁呀……」 「可以射喺裡面嗎?」 「唔好喇……我唔想要BB……」 我哋再次由

縱然只剩低合照,始終我也忘不掉

十年又過去 舉止仍像少女 你跟我每夜仍聚聚 到夢裡追 贈你哈囉吉蒂那玩具 這天早變作茉莉香水 你的笑 卻是照舊和煦 「我同佢分咗手喇。」我一邊篤住杯凍檸茶嘅青檸檬,一邊同對面嘅死黨阿健說。 「你哋又嗌交呀?」阿健一啲驚訝都無,望都唔望我繼續攪佢嗰杯熱奶茶。 「喂!係咪兄弟呀?」我對佢嘅態度好不滿,「關心下我好喎。」 「都唔係第一次喇,」佢依然望都唔望我,「今次又做乜事?」 「你記得上一次佢要我賣哂啲模型嗎?」 「記得……佢話你啲三一呀、高達呀、登霸呀,係爛膠、係垃圾嘛。」 「咪係!咩垃圾呀?呢啲係男人嘅浪漫,女人點會明白!」一諗就火都嚟,用力篤咗個杯底一下,茶餐廳個個都望咗我哋呢枱一眼。 我無理到佢哋,繼續講:「都行咗咁多年,佢都唔係唔知喇。未結婚都已經係咁,結咗婚仲得了?」 「佢就係想同你結婚先會咁啫……」 「點解女人諗嘢就要籐掕瓜,瓜掕籐咁?好多嘢其實無抵觸喎。」 「你哋都行咗咁耐,你都知道佢係咁喇。」阿健開始飲佢杯奶茶,「咁你哋今次乜事?」 「佢發現咗我嗰次……」 留在你漫畫書裡 當初那美麗神仙伴侶 就像那青春洪水 現在已經不可能追 「吓!佢知道咗?!」阿健終於都望住我,「咁樣真係大鑊……佢點樣知道?」 「我前幾日開櫃,然後入廁所唔記得閂櫃門;咁啱佢上來我屋企,入來我間房見到櫃裡面啲嘢。」 「咁佢點樣?」完全係一副等食花生多過關心嘅樣。 「佢……佢將我櫃裡嘅嘢掃哂落地,踩得爛嘅就踩,撕得開嘅就撕,其他嘅就直接丟出街。」嗰一幕依然歷歷在目,一路講時我一路眼濕濕。 「佢真係好嬲下喎。」 「仲未完……」我就來喊出聲咁嘅樣繼續講,「佢仲將我部電腦格式化。」 那故事倉猝結束不到氣絕便已安葬 教兩人心裡有道不解的咒沒法釋放 讓我們打聽對方今天過得一切平安 縱使相見已是路人茫茫 臉書等愛侶入睡卻偷看 「嘩!玩到咁大!」佢差在無噴佢嗰淡奶茶出嚟。「咁你點?」 「佢問我邊個重要啲,我話都唔關事;然後佢問我揀邊個,我話咩揀邊個;最後佢問我係咪鍾意個咁嘅女人都唔鍾意佢,我話鍾意佢哋兩個係兩件唔同嘅事。」 「佢就一巴摑落嚟,嗌分手就走咗。」 「咁即係你同『佢』嘅嘢乜都無哂?」 「櫃裡面嗰啲無哂喇……」我托住頭,懷念住我同佢嘅紀念品。 「電腦都無哂佢嘅嘢……」然後我拎我銀包出來,望住我同佢張合照,「但心裡面始終忘記唔到,總會留一片空間俾佢。」 阿健伸手攞我同佢張合照來睇,見到我哋都笑得

我會過得好好的

今日我又失業了。 我講「又」嘅時候,大家都知道呢次唔係第一次。不過,當我數數手指,其實都只係得三次。 三次都係自作孽,即係我劈炮唔撈。 第一份工安安定定,但自知無出頭之日,辭工。 第二份工人工初時好少,捱咗一排後,我把握到上位機會而一炮而紅。人工多咗,但亦辛苦咗。到後來望番轉頭,身心俱疲。發覺除咗錢之外乜都無,於是做完手頭上嘅工作,就同經理講唔做。 我諗起做咗咁耐嘢,都無去過旅行,決定周遊列國。我認識到呢個世界原來咁大咁廣,每個地方都有唔嘅文化,每一個地方嘅人睇同一樣嘢可以好唔同。 可惜每個旅程都有終點。無論我點發夢都好,打開銀包一睇就要瞓醒。咁啱舊公司打電話來想我番去做,就半情不願吃回頭草。 返到舊公司,人面全非,時勢亦唔同咗。錢雖然無差好多,但不時被一班當紅嘅同事排擠,當年嗰種厭惡嘅感覺立刻番來,結果前排又同經理講喺今朝完成埋啲手尾就唔做。 夜幕低垂,百無聊賴,我行咗入去SOD。 店內無人,只有我一個顧客。櫃台店員正在忙著點貨,無閒理我呢個閒人。 我轉入去一個角落,睇下新發行嘅影碟,聽到櫃台有人講嘢。 「你哋有無呢套片?」 「嘩!呢套好難搵喎!有錢都買唔到。」 「我知呀……我買齊哂佢全部嘅片,就係差呢套。」 「呢套真係好嘢黎嫁,係我嘅三甲之選。」 「據聞佢又引退喎。」 「我都有收到風……真係好可惜,但諗深一層呢行真係好傷身;我好希望佢今次離開後唔好再返來喇。」 「係呀,佢將佢嘅青春俾哂我哋,當然希望佢之後健健康康,開開心心。」 聽見之後,我細細聲同自己同埋佢哋講。 「我應承你哋,我會過得好好的。」

你最喜歡咩花?

咖啡廳內,我正與一班朋友聊聊天。 無意間她們從工作碎碎唸聊到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我對古文一竅不通,完全沒有插嘴的機會,只好靜靜地聽著她們說話。 「桃花源真係人間樂土呀!與世無爭,人同人之間又無介心,唔使爾虞我詐,你話幾好呢?」帶著眼鏡束起孖辮的芷怡說。 就是她這位文學系的朋友忽然談到《桃花源記》。從頭開始她一直在抱怨公司另一組的同事不時向老闆打小報告,因為他們知道芷怡最做得來,能夠打倒她就能打倒這一組人。雖然老闆也知道芷怡工作態度十分好,但步步為營的環境實在令她心力交瘁。 也難怪她想到陶淵明,應該是感同身受吧。 「係啫……但日日朝咁早起身,到中午日頭又曬,對皮膚好傷,又搞到周身攰,都係咪搞我。」化了濃妝的嘉馥一邊撥著前額的頭髮一邊說。 看她臉上的妝及身上的名牌,她會說出這句話一點也不出奇。從事服務業的她,每日笑臉迎人之餘,也要把自己打扮整齊而漂亮。當身旁的同事花枝招展時,自己也不能被比下去,畢竟最後影響的就是自己的佣金。 「唔好咁唔現實喇,係人都知道桃花源唔存在,活在當下先係最重要。辭職喇,我哋會幫你睇下有咩後路可行。」清新短髮的遙帶著一副勇往直前,大無畏精神地說。 同樣是文學系出身,卻有著與芷怡相反的冒險精神。言談中,她與芷怡對陶淵明(或其他歸隱的古人)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芷怡認為歸隱是身心疲累的陶淵明最好的選擇,遙卻認為他應該早早在大志未被磨蝕之前起革命。 「你哋都各有觀點,無話邊個啱或錯。」其實之前只有她們兩個人在聊,間中還有些激烈的爭拗。幸好每次嘉馥都看準時機插嘴舒緩氣氛。 「陶淵明咁鍾意菊花,咁你係咪都好鍾意菊花?」嘉馥用她對陶淵明僅有的認識去岔開話題。 「佢梗係鍾意菊花喇!仲好鍾意玩……唔係,賞菊添!」遙見機不可失,立刻插嘴取笑芷怡。 「咁你又鍾意咩花呀?」芷怡不知是氣得通紅,還是尷尬得臉紅。 「係呢個道德沉淪嘅世道下,需要正其身,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我最鍾意嘅當然係蓮花喇。」 「講到咁大義,其實你鍾意坐之嘛!」芷怡一邊竊笑一邊說。 「咁你最鍾意咩花?」嘉馥見狀立刻將話題拋給我,免得她們又吵起來。 「我估梗係水仙喇!」遙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也把話題的矛頭指向我。 「水仙孤芳自賞,喺湖邊望到自己嘅倒影而自戀到不能自拔,都幾似你。」芷怡亦加入挖苦我的戰團。 「係喎!」嘉馥忽然記起當年,「你讀書嗰時每個月都送好幾張人卡喎!」 「邊有呀?」我立刻辯護,「我只係鍾意

給我戀過的妳

人生在世,總有幾啲人和事會不時喺腦海跳出來,就好似扑傻瓜隻地鼠咁,失驚無神彈出彈入,唔扑佢就好似永遠唔走,扑走咗佢又成日出番來煩住你。 呢一刻,無論佢係有形定無形嘅存在都好,你會望一望佢,諗番以前嘅經歷。 當年參加遊學旅行去倫敦,本來以為一人獨遊,但竟然識到妳。 我哋去咗特拉法加廣場,當時仲可以餵白鴿。我同妳喺廣場追白鴿,佢哋就好似潑出去嘅水咁大群大群飛走。妳話我哋一東一西向對方走過去,睇下啲白鴿會點飛。我話好,就立即走到遠處。妳數一、二、三,我哋就開始向對方跑過去。白鴿有如同性相拒嘅磁石往南北飛走。 走到有一刻,我們之間再無白鴿,四目相視,無人再多行一步,我知道呢個就喺我哋嘅距離。 我哋之後行到一個地方,叫 Elephant & Castle。我哋唔知點解咁叫,老師話可能係十六世紀時紀念一個俾人同馬休息嘅中轉站,又或者係十五世紀時一個西班牙公主嘅名字錯譯。自由時間時,我細細聲同妳講,「不如叫 Elephant in Castle,大象入城堡」。妳笑得合不攏嘴,嬌嗔地拍咗我肩膀一下。 「諗埋啲衰嘢!」笑到彎腰嘅妳,一邊扶住我,一邊說。「邊個係大象?邊個係城堡先?」 最後一日,我哋去大英博物館參觀。睇咗一個朝早,都睇唔哂一層。當然我哋可以走馬看花,但係妳話重質不重量,見到鍾意嘅就要花多啲時間去欣賞、去感受。午餐前,老師話今日有日蝕,有興趣嘅同學可以帶上濾鏡去睇。從小三對天文有興趣嘅我,絕對唔會放過呢個機會。見妳仲望住啲展品,我拉一拉妳手,「出去睇日蝕喇!」妳有啲不情願,但都陪咗我出去。 我哋攞咗濾鏡,睇住十二點嘅大太陽好似月亮從晴圓到陰缺,令人嘆為觀止。我亦將相機嘅焦距放到最大,盡量將呢個彎日以照片留下。我除低濾鏡望住妳,或者妳對天文興趣無咁大,但我好高興呢一刻有妳陪我睇。 任何事物都有終結嘅時候,太陽始終會回復原狀,呢次遊學旅行亦一樣。返到學校,妳有妳生活,我有我忙碌。我開始留長頭髮,老表們話我似竹野內豐,同學戲稱我係金城武。言談間,有人提到妳自稱中山美穗,但我知道我哋譜唔出二千年之戀。 記憶好多時唔係一條長長嘅鐵軌,反而似一幅永遠都缺塊嘅砌圖。永遠都唔完整,諗番起永遠都係模糊,但就係呢一種無疾而終嘅缺陷,才產生一種如果、一抹淡愁、一絲曖昧。 有一日,我想將呢份如果、淡愁同曖昧,寫一本永遠唔會完嘅小說。 打走地鼠之前,我記得回港機上,我哋並肩而坐,妳睡在我肩

沙沙沙沙…… 吱吱吱吱…… 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咯。 噠…… 唔? …… 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唔! 轟隆轟隆……嘎嘎嘎嘎…… 喀嚓。 噠,噠,噠,噠,噠,噠…… ********************************* 為免各位讀者看罷後發出陣陣的咒罵聲,本人在此先解釋一下。這一篇不到一百字,來來去去也是幾個文字在跳來跳去的文章,是借用了前衛古典音樂大師John Cage的一套理論來寫的。根據他的音樂理論,雖然他坐在鋼琴前而不發出一絲聲音,但他相信聽眾腦海中卻會出現很多的聲響,令聽眾在空白的時間內,感受自己身邊的所有聲響,造成一首完全由聽眾自己主導的樂曲,讓聽眾自己為自己詮釋一段完全留白的音樂。 而我便把這套理論套在文字上。如果John Cage以影像作為開端,引導聽眾進入自己無限的音樂想像領域的話,我這文章便是嘗試以聲音作為開端,引導讀者進入自己無限的影像想像領域。這文章不能速讀,只能細讀、重讀、細想,然後再重新來一次,直至腦袋把聲詞消化,並把空白填滿,最終構成自己所想的影像。 我不知道各位看罷後會否構成我所想的影像,但只要各位能從本文塑造到一個影像,我想我已經成功了。要更容易投入這文章,嘗試把自己想像成失明人士,因為當視覺被中斷,其他的官感便會敏感起來。 There is only a fine line between Art and Crap. 我不求我這文章是藝術,但希望在各位的心目中不是垃圾。

㚻姦

凌晨一時。 上完夜校課程,和同學們吃完夜宵後,少男正在回家的路上。 雖然街道人影稀疏、街燈昏暗,但他沒有感到害怕,還一路走一路吹著口哨,小聲地唱著歌。 走到了一個岔路,少男猶疑了。究竟要走明亮安全的大街,還是陰暗快捷的小路呢? 思考之時,少男打了一個呵欠,疲倦的身體已經告訴他怎樣選擇。 於是,少男轉入了小路,繼續走回家。 小路穿插於大廈之間,沒有街燈,而且正值新月,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走了一半,少男漸漸聽到一連串踏過小巷積水的聲音。 噠茲,噠茲,噠茲,噠茲…… 少男開始害怕,也漸漸加快腳步。 噠茲、噠茲、噠茲、噠茲…… 噠茲噠茲噠茲噠茲…… 對方的腳步卻更快。 就在差不多出口的地方,少男從後被黑暗的手拉回小巷內的一個暗角。他被嘴被大手用力地按著,後腦被壓在牆上。身體想本能地推回去,卻被架在脖上的寒冷刀鋒提醒著不要動。 「唔好出聲,慢慢轉身;我爽完就放你走,如果唔係後果自負。」少男感到頸上的刀輕輕壓進了一點。少男點點了頭,按在嘴上的手立即退去。下一刻他便聽到皮帶扣解開的金屬碰撞聲。 「其實……我唔使……轉身……」少男一邊顫抖地說,一邊把上衣拉高。他把黏在左下腹的便袋撕走,露出了他那個切除大腸癌後造的人工肛門。「我屎眼……係呢度……」 腸造口忽然一縮,飛濺出來的稀便剛好灑在黑影的褲檔上。隆起的胯間和少男頸上的刀同時軟倒下來。

那天夜班

晚上通宵更,我如常駕車到醫院上班。今晚雨下得特別大,高速公路上濕滑得很,我也特別小心,不要開得太快。 到了醫院,急症室人很多,十分嘈吵,同事們忙得不可開支。我立刻把醫生袍穿上,衝進其中一個檢查室,準備工作。 「咦?係你呀?」我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 「爸?你係度做乜?你無事嘛?」我很驚訝會在這裡看見他。 「無呀!咁大雨,有點意外。唔死得,無事既。」爸一邊笑一邊說。 「無事就好喇,我同你檢查下。」我也一邊笑一邊說。 我把厚厚的毛氈拿走。 然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和身體被玻璃割傷的傷口已經是最低程度的傷害;再看看左手,肱骨、尺骨和橈骨的複雜性骨折令左手完全變形。 我強作鎮定,不情願地繼續往下半身望去…… 腰間一塊紫一塊青的,明顯地被強大的衝力撞了過去。右腳小腿中間腫了起來,也短了一截,應該又是骨折;而右腿,已經不能說是腿了,而是一堆被壓過的壞死組織…… 這一秒間,變化實在太大了……爸的笑臉和不相對的嚴重傷害,我實在接受不了。 我忽然呆了,所有人的動作也有如緩慢的定格動畫一格一格播放著。 在這刻,我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個有如隕石撞擊的現實。 「我地已經幫世伯打左止痛針……」 「佢話想用多幾張氈遮住d血……」 「仔,我無事,你放心喇……」 阿爸,你咁樣唔係無事呀…… 我身體軟下來,跪在架床旁邊,緊緊地掩著雙耳,緊緊地合著雙眼。我已經不想,也不敢再聽、再看。 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我望見床頭櫃上的雜物,枕頭被沾濕了一片……

月台日常

「今日真好彩,一到月台就搭到車!」繁忙時間在尖沙咀站擠上了往中環過海地鐵的梁先生心想。 手機傳來了新聞更新的音效,於是他在這狹迫的環境,以最小的動作拿出手機,看看是甚麼。 「金鐘站往柴灣的月台出現鎗手!」 梁先生忽然一驚,但人已在列車上,只能求神庇佑平平安安。 「下一站係金鐘站,乘客請在右邊車門落車……」 列車進入月台後,從車窗望去的都是血跡斑斑、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白領們。 「右邊的車門將會打開……」但誰都不敢走出列車。 梁先生以為會聽到呻吟和求救聲,可是入耳的只有月台廣播。 「往柴灣的列車即將到站……」 聽罷,梁先生便一馬當先跑在最前,跨過十多個不知是傷者還是屍體,來到往柴灣方向月台的幕門前。 幕門前坐著一個身中多鎗,奄奄一息的上班族,喃喃地說著: 「等左七班車喇,等到死都上唔車……」 車門一打開,梁先生眼也不望那上班族便衝入車廂,坐在空的座位上。 「嘩!今日真好彩!係金鐘唔駛等就上到車,有得坐之餘仲要唔係關愛座!」

悶熱下午的奇程

天氣太熱了。溫度再次毫無預兆地跳升到三十七度。這個熱度一直在烤著我身處的屋子,使它有如一個焗爐一般,間接地烤著屋子內的我。我嘗試把窗全都開透,無奈風就像跟我開玩笑,總是不走近我的窗子。她向著外面的野花雜草投懷送抱,也不給在焗爐的我擠出一個媚眼。於是,悶氣和熱氣兩個截然不同的氣體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化學作用。結果,在屋子的我熱得來悶,悶得來熱。如果悶熱有一個極致的程度,我相信我現在離它不遠矣。 外出走走吧!我可是有想過。涼快是肯定比屋子涼快,但是星期六的商場人多嘈吵。其實人多嘈吵也不是大問題,始終是涼快舒服。然而想到每一個也是抱著和我相同的心情,及相同的身體狀況去商場,散發著相同或比我更甚的汗臭味,那樣我情願冒著溺死的危險去海灘或泳池更好,至少鼻子不會受罪,眼睛更加涼快。 既然風已成為一個下賤的婊子,我也只能變成一個下賤的嫖客去迎合她。我把一切都準備好,只需把那露台的屏門拉開,便可以和她纏綿一個下午。這時,屏門卻死死地守住這最後的一道關口。外頭的風被太陽哂熱了,屏門說,出去還是不會涼快的。我管它會不會,怎樣也比現在的好。於是我便用力把屏門拉開,走進了露台。 露台始終是一個開揚的地方,雖然還是有點熱氣,但悶氣少了很多。風如屏門所說被哂熱了,但依然帶走了我不少的熱氣。我把從屋內拿出來的椅子放好,把另一張較矮的凳子放在旁邊。電腦放在矮凳上,我坐在椅子上,從耳機聽著電腦播放出來的音樂,讀著海明威的《渡河入林》。 椅子放了在露台的欄杆旁,椅背並倚著欄杆的筆直的鐵枝。後頸剛剛可以枕在欄杆的扶手木上,雙腿也剛剛好踩在屋子的磚牆上,舒服極了。看了一會兒的書,電腦屏幕忽然反射了一束光,我才發現自己擺了一個毫無防備的姿態。背向了街道和房屋之餘,後腦大喇喇地放在扶手木上,像引誘其他人來給我的腦袋一個爆米花。我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刻從椅子上跳出來,把屏門打開,把自己躲在房間的牆壁之後。那光束好像沒有預料到我這忽然的動作,在我躲在牆後,它穿過打開了的屏門,毫無頭緒的從房間內不斷尋找我的身影。然後,它好像冷靜了下來,開始有條理地左右地移動著,也會不時忽然往相反方向照去。我依然屏著氣息,不讓它找到我。那束光找了一會,好像放棄了從屏門退了出去。當我以為可以鬆一口氣時,卻發現本來無人的村內泳池,浮上了幾個戴著紅面巾的人。每個紅面巾手上也拿著一枝突擊步鎗,正在朝向我身處的屋子前進。我慌忙之下手足無措

小藕子

又到桂月中秋之時,除了家人外,總是想起一些久未見面的人。可能是認識很久的朋友,或者是一些在生命中無法忘記的過客。 今年亦不例外。 原本可以順順利利在中秋前完成的項目,卻在限期前的兩星期,發現其中一些資料出錯。結果,我們全組人要在兩星期內把一個月的工作做好。 兩個星期內,我們幾乎不眠不休,拼命地趕工。當所有的工作重新完成後,才發現已經是中秋前的晚上十時。 「看起來要一個人過節了。」我心想。今年家人到了外地旅遊,朋友們也有自己的活動。 離開了公司,卻未想回家,於是到了附近的公園,找了一片乾淨的草地屈膝坐了下來。 這陣子幾乎沒有時間抬頭望上天空,如今工作上已經鬆一口氣,仰首一看,看見月亮已經又大又圓。 月光好像把我身體的疲累蒸發掉,也把我的心情照亮,整個人放空了不少。工作的壓力消失,腦海裡空間多了,某些人和事便漸漸地浮現。 我想起讀書時的美好時光:想起了不論晴天雨天都會在下課後一起踢足球的同學們;想起上課時雖然嚴厲但課堂外依然親切的老師們;想起那個我經常在課堂上偷望的妳。 自從畢業後,我再沒有和妳聯絡。我沒有妳的電話號碼,沒有妳的地址,現在只能空想妳的臉龐。 既然想到讀書那年,我便心血來潮在手機下載了當年熱門的社交軟體 — — ICQ,來回味一番。 花了數分鐘去下載和安裝後,便來到最麻煩的事情。 「究竟我的號碼是多少?密碼是甚麼?」我望著手機螢幕苦惱中。 記得號碼有6、8、3、7、4,而當年很喜歡最終幻想的Tifa。 「67458633?密碼:fftifa?」號碼或密碼不正確……之後我試了好幾個組合,但八個號碼,機會率只有十的八次方之一,我想下年中秋也試不出來。正當我要放棄的時候,忽然想到另一個當年流行的玩意 — — xanga;我於是立即上它的網頁,找到了自己的網誌,竟然在其中一個留言中,找到自己的號碼!我二話不說,立刻複製68745355,再打上fftifa…… 號碼或密碼不正確。 「X!」為甚麼登入ICQ這麼難!? 差不多到午夜,我也應該回家了。可是,我還想再試多次。思前想後,我也想不出我會用甚麼密碼,或者我當時用了一些簡單直接的密碼組合。 「68745355,tifa6Msoccer」 登入成功! 那一刻就像中了六合彩頭獎一樣的雀躍,我不禁揮拳「Yes」了一下,可是登入那一剎後便意會到,究竟有多少人還在用?又會有多少人在線上

寧靜的早晨

今天,我在太陽出來不久便起床了。那時,空氣還沒有被太陽燒滾,只是被微微地煙燻著。只要是稍稍專注,便會發現半夜的清涼還一絲一點地留著。這一種氣溫大約二十二度,帶點濕露的空氣,清爽而涼快,也不會讓人著涼。我站在鏡子前一邊刷著牙,一邊想把衣服脫下來,讓皮膚直接地感受這舒服的空氣。可是,我還是沒有把衣服脫下來。因為我對我那容易受涼的身體沒有太多信心。一個在氣溫三十八度的夏天還要洗大約二十八水溫淋浴的我,不論在理據上和感覺上,都沒有在二十二度的空氣中赤裸的可能。我只好繼續完成我的盥洗工作,走到樓下準備吃早餐。 我跟在樓下正在運動的外母禮貌上說聲早,她也回了一我句早晨。基本上,我和她可以長聊的話題是沒有的。更甚的是,大家說的第一語言也不一樣。我說廣東語,她說上海語。大家的國語只是第二語言。嚴格來說可能是我們第三語言,因為我先學英語再學國語,而她是寧波人,鄉下說的都是寧波語。所以,如果連早晨也不說,我們就像從前東德人和西德人一樣,永遠被一道牆隔開了。 我穿了一雙棉質鞋面、橡膠鞋底的拖鞋進了廚房。外母問我要吃甚麼早餐。她永遠也是這樣的照顧我們。不,應該說每一個女人也這樣。也不對,應該只有已為人母的女人會這樣做。她們看見比她們小的男女,就會問各種認為她們在關心你的問題。總括來說其實不是問題,是被問題、尊重和自由民主的糖衣包裝過的命令句。「你今天上班怎樣」其實是「告訴我你今天上班發生甚麼事」。「你要吃甚麼早餐」也可以譯成「我現在去煮早餐,我煮甚麼你便吃甚麼吧」。雖然我這樣說,但我相信外母的問題是真正出於關心的。因為當我說出我自己煮的時候,她沒有像其他女人般說「為甚吃這個不吃那個」,或者是「我煮的不是更好嗎」這些已經對糖衣不耐煩的命令句。 我打開了冰櫃的門,尋搜著可以用來煮早餐的材料。麵包?不想吃。麥皮?沒興趣。雞蛋?太麻煩(雖然外母會主動清潔,但要準備和煎還是太麻煩)。最後沒有拿甚麼出來便關上門。以為自己終歸要臣服在外母的問題中時,我赫然想到要吃粢飯。於是,我便打開乾物櫃的門,把糯米和短米拿出來。外母見狀便問我是否要吃栥飯。我說是,並說我來弄便可以了。我不想讓她有機會說讓她來弄。午餐我不知道,但今天的早餐我不太想被別人左右,也不想被臣服。我今天早上已經被我容易受涼的身體左右我赤裸享受微涼空氣的思想和行動,所以現在我不想腦內以自己方法弄粢飯的想法和行動被臣服。 我把糯米和短米隨意地

文字宙的誕生

本來想借黛玉葬花嘅故事,叫呢度做「文字塚」;但係,細想之下,花會淍會謝,字唔會。或曰花能作春泥,然文字亦同。況且每一文一字,我都如栽花一樣,落過心機去諗去寫,無需因為題材另類少人睇而憂傷。 再者文字就似能量,係不滅。承上,花被消化後能夠成為養份,文字被消化後能啟發後人。唔係話我啲文有咁高能力(尤其題材比較露骨嗰批),但當聽我發噏,可能有得著。 玆因自身對天文有興趣,寫文有如創造自己嘅宇宙一般,乃取名為「宙」,希望讀者能感受字行間嘅美麗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