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拂曉之前,她帶著二人走出巷外,以微暗的夜和房屋的影避開正在巡邏卻已經疲累的衙役,來到一所煙花繁華的建築外。
「這裡是… …?」那喀看見五光十色的外牆設計,隱約知道這是甚麼地方。
「想進去玩一會嗎?」她繞到建築後的一個小貨倉,「等你再進城時才想吧。」
「那哥哥才不會這樣,對嗎?」
「當… …當然。」
貨倉內沒有燈火,但只憑外面的光,她竟可以在這個滿是貨架的地方隨意走動,想必對這地方很熟悉,那喀心想。
三人來到一排放在角落的箱子,她打開了其中一個,把裡面的衣服翻出來後,於箱底抽起一扇門。
「你們從這裡出城,但這地道錯綜複雜,不時遇到岔口,要緊記住我以下所說的次序,」她認真地說,「由第一個開始,先是左邊第二個,然後是右下、右一、左上,最後是左一。」
那喀心裡重覆數次後點頭。
「真的記得嗎?忘記了我可不管。」
那喀登時心裡再默唸多幾次。
「地道的出口通往城門外的一個民居,」她從懷裡拿出一支火摺子,遞給那喀,「只要按我平時的暗號去敲門,有人便會開門給你。記得那敲門的暗號嗎?」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喀在旁邊的箱子輕敲一次。
「不錯,」她滿意地說,「刀和行裝先由我保管,在地道內拿著不好走。」
「那就請你替我好好保管。」那喀把綠刀和背包放下,小璦也把自己的書和筆留下。
「就這麼相信我?」
「一個能給吾等六天安全,又帶吾等循秘道逃走,需要懷疑嗎?」
「哼… …防人之心不可無;快點下去吧!」橙衣少女催促道。
「吾在此謝過。」
「謝謝橙衣仙子姐姐。」
「不要多廢話,城內再見。」
那喀點頭,沿著木梯爬下數十步,不久便感到腳下堅硬而不平的石地。等到小璦也爬下來,他打開火摺子一吹,點亮了眼前的地方。抬頭往已經看不見的她揮手後,便聽到關門聲在這地道裡低沉地迴響。
「幸好橙衣姐姐給我們這東西,否則這麼黑我一定會怕得要死。」
「嗯,」那喀轉身看到一個比他矮的入口,「來,進去吧。」
那喀右手火摺子在前,屈著身子慢慢向前走。地道對那喀來說不只是矮,還窄得只比他的肩膊寬一點,走起來一點也不舒服。
「左二。」來到第一個岔口時,那喀回頭跟小璦確認,見她點點頭,便走進該入口。
他們繼續走,感覺慢慢走下坡;走到第二個岔口前,他們按照指示,進入「右下」的入口。
經過這個入口後,地道更是陡斜,二人要躺在地上向下爬,才不至於滾下去。
「小璦,要小心點。」
「那哥哥也是。」
他們小心翼翼地爬下這坡道後,來到一個比較高和大的房間,在這裡那喀終於可以伸直身子,拉拉筋骨。
「嘩呀!」身後的小璦忽然大叫一聲。
「甚麼事?!」那喀立刻轉身看個究竟,只見小璦指著房間某個角落。他把火摺子照向她所指的地方,發現有幾副骸骨堆在那裡。
「不用怕,骨頭而已。」那喀摟著小璦的肩膊安慰道。
「之後……還會有嗎?」小璦依然顫抖著。
「可能還有,但別要怕,吾在。」
小璦用力地點一下頭。
「那就繼續走吧。」
走了幾步又見到數個出口,他們順著接下來的次序,走進右邊第一個的出口、然後是左邊上方的,最後是左邊第一個。
「這應該是最後一段路了。」
然而,最後這段路亦是最辛苦的。不僅是上坡的路,而且特別矮。二人肚皮幾乎貼著地面,一步一步爬上去。
「小璦,還可以嗎?」那喀擔心她體力不足,親切的問。
「還……呼呼……還可以……」
「先停一停休息吧。」不難聽得出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那喀腳步停下來建議。
「那哥哥,不用……」小璦調整著呼吸說,「走慢點便可。」
那喀聽罷,便沒有多說,手腳放慢不少遷就小璦。
終於,在他們爬了一段長時間後,那喀看見前方有一條木梯。
「小璦,到了!」那喀興奮的道,「只剩一點點路便到了!」
「嗯……」
那喀加快了腳步,爬到木梯下,然後伸手把小璦拉上來。
小璦伸手想要抓緊那喀的手時,誰知腿下一軟,整個人立刻滑下坡去!
「小璦!」那喀立刻伸前身子,剛好捉到她的手,用盡力把她拉出地道。
「對……對……不起……」小璦喘著氣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吾不應帶你來這些危險的地方。」
「是我自己要粘著那哥哥,」小璦的呼吸稍為順暢一點,「這是我的選擇。」
究竟是甚麼讓她這麼堅定地跟著自己,那喀一點都想不通。
在他爬上木梯之際,小璦問:「到城內安頓好之後,可否陪我玩一整天?」
「當然可以。」
「這樣的話,甚麼也是值得的。」
「小璦高興就好了。」那喀踏上木梯,沒多久就爬到盡頭,並敲響頭頂上的門。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不消幾秒,門被打開了;那喀吹熄火摺子,跨出了地道,也回頭扶起小璦走出來。
那喀四周看看,發現他們在一張破舊的床上,床邊有位老婦在站著。
「謝謝你。」那喀走下床,躬身道謝。
老婦指指自己嘴巴揮手搖頭,表示自己不能說話。她把一張破舊的竹蓆重新鋪在床上後,示意二人屋子的出口,並遞上一些食物。
「我們要走了,多謝老婆婆。」小璦接過食物後說,老婆婆報以一個微笑。
二人出了屋門,橙色的晨光溫柔地灑在他們身上。他們沿著晨光望去,太陽在偃城的城牆後露出半邊臉,像極害羞的少女。
他們決定坐在附近的草地上,吃著老婆婆送的食物,欣賞美麗的日出,休息一會。
直到太陽刺眼得不能直望,他們穿過矮叢和玉米田,回到往偃城的大路上。走到城門附近,他們依照官兵的指示,在檢查站前排隊記名入城。
「你們把名字寫下來。」城門前的官兵在木桌後遞上一支毛筆,指指桌上滿是名字的卷軸。
那喀拿起筆,把二人的名字寫下來。
「等等!」二人正要行過檢查站,卻被官兵攔著。
「敢問所為何事?」那喀不想惹麻煩,禮貌的道。
「你寫的是甚麼?看不明白。」
那喀看一看軸上名字,覺得沒有甚麼問題,開始有點氣上心頭。
「對不起啊~官兵大人,」小璦在那喀說話前搶先道,「我們從塞外來的,只是一時間寫了塞外文字。」
說畢,小璦拿起筆,在卷軸上寫上「那喀」和「武小璦」。
官兵一看,點頭道:「讓他們通過!」
「謝謝官兵大人。」小璦躬身道。
那喀也抱拳半揖作謝。
「幸好有小璦。」入城後,那喀鬆一口氣道,「當年師傅只教如何聽和說,怎樣讀和寫卻一點也沒提過。」
「這些都是錢叔叔教,」小璦聽到那喀稱讚,歡喜的道,「他說在外處世,識字和待人很重要,叮囑我用心練習和留意。」
沒走兩步,剛經過的檢查站吵鬧起來。
「為甚麼你要帶刀出城?」
「本人要遠行到京城,總要帶刀護身,不然遇上山賊怎辦?」
「本官懷疑你與道觀的殺人事件有關!」
「神經病!不要亂抓人!」
「跟我們回衙門!」
幸好把刀留給了橙衣少女,那喀心想。
再次回到喧鬧的街道,他記起上次那種沒錢不瞅睬的人情冷漠,難怪錢掌櫃硬塞那些金錠給他;畢竟在城內有錢使得鬼推磨,不似荒漠或山區般簡單純樸。
就在那喀思想之後應該往哪裡去時,小璦拉著他到大街上一個商店裡去。
「那哥哥,這個好美啊!」小璦指向一塊玉佩。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眼光那麼好!」店主微笑道,「這是上等的青白翡翠,是混天然、細膩、堅韌、光澤和柔潤之美玉,世間稀有啊!」
「叔叔,我可以拿上手看看嗎?」雙眼發光的小璦問道。
「當然可以。」店主從飾櫃裡拿出玉佩,放在櫃檯的高級絨布上。
小璦把它拿在手,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在掌心揉搓,然後佩服地說:「想不到石頭也可以這麼漂亮,這麼柔滑。」
那喀看著這青白翡翠散發出來的綠光,有如自己的綠刀,有一份莫名的親切感。
「美玉配美人,你看她多麼歡喜,」店主說,「不如買下來吧,這樣好的貨色不常有啊。」
「那哥哥……」小璦以快要哭的眼神懇求。
「多少錢?」
「就三十金錠而已。」
那喀聽罷低頭一驚,他們所有的銀兩也只有這個數目。
「店家,實不相瞞,吾等從塞外而來,銀兩不足以付擔這美麗的玉佩……」那喀歉意地說,「浪費了你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這樣啊……」店主看起來有點失望,但聽起來沒有不耐煩或輕蔑的語氣,「只能說世事不能盡人意了。」
「那麼你們接著要到哪裡去?」店主寒喧道。
「店主可有好店推薦?」那喀見狀,打蛇隨棍問。
店主一愕,然後笑道:「嘿!你們當真是長期生活在塞外的人啊;來過偃城的人,沒人不知偃城四大名店!」
留言
發佈留言